向水而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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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明人

翻出来以前写的不成样子的流水账小说,姑且放上来吧。一直想用某种方式,成熟而准确地描述那段决定了我人生底色的时光,这篇小说是一次尝试,但并不成功。到现在为止,我还未找到令我满意的表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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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·陌生同学

“嗬呀,你小子真是厉害!”岑树的肩膀被来问他问题的同学用力拍了几下,“我都没想到就是画条中位线的事儿!”

“做题多了就自然懂了。”岑树笑笑。

“人家岑学霸这回可是全年级第一呢,理综甩了第二名二十来分!”前排的同学也回过头来凑热闹。

“啊哈哈哈。”岑树干巴巴地笑了几声。他心里想说“因为题目也不怎么难”,但他知道,这是不能说的。

“有你坐旁边,学习不用愁。”同学说,“下回换座位我要跟班长沟通沟通,让你到我旁边来。”

“你想干嘛?”岑树的同桌马上把手搭上岑树肩膀,“我是不会同意跟你换的哦?”

于是沈明把目光投向前桌的两个同学。

一个说:“我也要跟班长沟通,坚决和岑学霸在一起。”(这话引来一片嘘声)

一个说:“你当就你慧眼识珠,懂岑学霸是个宝贝?”

无奈之下,同学只好看向沈明的后桌。各人的目光也纷纷移了过去。

那是一个单桌,主人现在不在。挂在椅背上的米其色书包上,几个简洁的三角形相互堆叠,形成一个具有美感的新图案;书本整理得很整洁;书立也是没有任何纹样的最简单的蓝色铁书立。摆在桌角的一本白色笔记本的封面,是一朵淡雅的山茶花。

一时,众人竟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。岑树觉得冷了场,他该暖一暖。

“你难道要跟一个女孩子抢座位?”岑树学着其他人的样子,开起玩笑。

“哪敢哪敢。”同学摆了摆手,他本来也是开玩笑,没想较真。

一阵笑声就成为了这个小插曲的结尾。不过,岑树的目光却还是没能从那个座位上移开。

这个座位的确是有坐着人的。桌上的摆设,他每一天都看见。可是,为什么他对座位的主人,毫无印象呢?

他依稀记得她 叫木芙,可是除此之外,她的面容,她的声音,她的所作所为,都是一片模糊。

岑树甚至怀疑是否真的有这么个人。

怎么会有同班一年还不认识的同学呢?

“岑树,老师喊你去数今晚的试卷!”一个同学老远就站在门口喊。

“哎!来了!”岑树应到。

走出教室门的时候,他留意了一下贴在门口的座位表。

在“岑树”这个名字的后面,的确端端正正地写着“木芙”二字。

真是奇怪,岑树在这个班级里也已经待了一年了,全班56个人,他就算没有直接跟每个人交流过,至少也懂得每个人姓甚名谁,长什么样子,甚至一些事迹也会有所耳闻。起码他有见到人就能认出是自己的同班同学,听到名字就能想起样子的自信。但是这个木芙,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。就连她是一个女生这件事,也是他从那本笔记本上推测出来的。

那个木芙,在他脑中,就是一个笼统的概念,“同班同学”,除此之外,没有更多的标签了。

她是刚刚转来,还没和大家熟悉起来吗?

不可能,如果是转学生,那么她就更特别了,至少“木芙”这个名字,会带着一个“转学生”的标签。而且,他的印象里,班里也没有来过任何的转学生。

“喂,岑树,你数好久了,别把其他班的给数完了啊。”老师爽朗的声音把岑树从遐想中拉回来,他这才发现,手里的试卷已经有厚厚一叠,而他居然还不记得具体数目,只好从头再数。

回到教室刚好是上课铃打响的时候,岑树一走进教室,便看见物理老师已经在分发一张小小的卷子。随堂测!岑树不敢磨蹭,赶忙把数好的卷子放进讲台抽屉里,急急忙忙地回到座位。最近的物理题越来越难,耽搁一点时间都可能写不完。他上回压着下课铃才算出了最后一题。他并不是一个自大的人。

他回到座位,拿出笔和尺子,回头把试卷传到最后一桌就马上回过头来写卷子。

他就这么忘记了抬头,看一眼木芙。

他后来吃午饭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,有些后悔。他只记得拿试卷的手,挺好看的,接过的力度也很温柔。

下午他早早来到教室,看到他所熟识的同学们从前门、后门陆陆续续地进入,坐到座位上,按他所熟悉的样子谈笑风生。

其实那个木芙,不去在意也没什么大不了。因为大家对她都没什么印象,也都不大在意这些。毕竟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,多一个少一个坐在教室最后的女生,又有什么两样呢?

她没有同桌也不是因为受到了排挤,单纯是因为班里的女生数量是单数,不得不有一个人来独坐。班长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,要好的基本都能坐在一块,这样安排下来,就剩她一个人了,刚好。

不过岑树就是有这么一种品格,什么事情都要去探究一下,不想轻易放过。他的座右铭恐怕就是“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。”

终于,他听见身后传来了拉开椅子的声音。

他故意把一支笔弄掉,然后回头去找。先是弯下腰找了一阵,然后直起身子,抬头,看着这位与他同班了一年而默默无闻的同学。

她戴着黑框半圆眼睛,是短发,发尾齐直,容貌很普通,不算出众,也不算难看。

有那么一瞬间,岑树从她眼镜的反光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而在镜片之后的那双眼睛,似乎也折射出某种感情。

岑树后来想起来的时候,觉得那种感情,应该是讶异。

“你看到我的笔了吗?”岑树笑着问。他总要给自己无缘无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找个合理的理由。

木芙听了,也俯身去找了一下,然后说:“掉到前面去了。”

声音还挺清脆。不过语气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。

之后岑树到月考榜上找了找她的名字,在前五十。这水平在班里也算是佼佼者。

岑树决定亲自接触她试试,看她究竟是怎样做到,在拥挤的世界中,把自己和其他人的联系全部切断的。

 

二·交流

“这题怎么写。”某天,岑树转头拿着一道数学题来问木芙。

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在备忘录里写“多找木芙说说话”,明明他根本不熟悉这个女生。

不过,岑树相信过去的自己。

木芙抬头看着他,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:“你不会?”

“嗯,我不会。”岑树说,“我从来没得过满分。”

“我觉得挺简单的啊。”木芙说,“你移项,这样是不是就很像导数计算的那个公式了?然后再……”

她说得细致又清楚,时不时还带些风趣的玩笑话,有些地方讲得比老师还好。

“谢谢了。”岑树说,“我觉得你挺适合当老师。”

“老师?”木芙的眼中又现出了惊讶的神情,“不过我比较喜欢当个数学家,每天只需要算出某个特定的命题答案就可以了。”

接着,她想了想,又说:“有篇写陈景润的文章,说他不善交际,就以数学为友,每日都以计算为乐。我挺羡慕他的。”

岑树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:“我比较喜欢跟人打成一片。”

“啊,是这样。”

 

“你居然看科幻?”岑树路过木芙的位置,见她正拿本科幻杂志,读得挺入迷。

“啊,”木芙抬起头来望着他,露出一个有些战战兢兢的笑容,“是啊,我觉得科幻很有意思。”

岑树把目光放在她看的内容上,说的是一个人类,买了一个AI管家,却并不想对AI产生任何情感依赖,他一直是一个以孤独为傲的男人。可是最后,他依然开始将AI当作自己的一个故友。

看着看着,岑树感到了一点不大自在。他微微转头,发现是木芙在看他。与其说是看,不如说,是打量,是在为某种推测收集证据。当她发现岑树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,立刻把目光移开了。

“喜欢看科幻的女生挺少见的。”岑树说,并报以一个真诚的微笑。

“哈哈,”木芙抖出了几声笑,“嗯……”

她又在看着岑树了,这种目光实在让岑树很不自在。

每一次和她交谈都要忍受这样的目光吗?那样的话,的确很难会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啊。

“其实我很喜欢编程。”她说,“以后我想自己做个AI,所以我想先了解了解,其他人觉得AI该是什么样子。”

“哦,编程啊。我以前也研究过一些。”岑树说,“那时候我还用C++写了几个小程序捉弄人!当然被人毫不留情地骂了。不过后来我的兴趣就转移了,还是组装小机器好玩!”

“诶,我是一直都在研究编程。我觉得电脑就像一个小孩子,什么都不会,要人教给它,还得用它能理解的方式,一丝不苟地教它。如果它做不到人的要求,那也不能责怪它,只能靠人自己来修改自己的方法。现在我已经做出一个能简单聊天的程序,不过还比较原始,学习能力很低。”

“嗨呀,那也比我的小机器好!现在我想做些更聪明的机器,发现必须得编程它才能聪明起来,可就算如此它还是笨笨的,转弯都转不利索。”

“传感器问题吗?”

“我下了重金买了个超敏感的传感器!”

“商家可不可靠啊……”

“五星级店铺!”

“好吧,那可能是你的程序问题,你有时间拿你写的程序给我看看?”

……

 

木芙不算寡言少语,相反,有时其实是非常健谈的人,好像有很多堆在心里很久的话,向他一股脑倒了出来。不过有时候她突然就会无话可说,岑树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。场面一时冷下来,两个人都感到尴尬。

可是岑树下一次依然会和她聊天。

不知不觉中两人的交流越来越多了,却没有引起任何风言风语,这让岑树更觉怪异了。接触了这么久,他仍未弄清楚木芙隐形的谜题,不过,后来岑树找她说话,目的已不单纯是探究谜题了。

 

三·谜底

过了不久就是校运会,场面十分热烈。这时候大家都卸下了身上的重担,只是作为一个个充满活力的少年少女,尽情地奔跑着跳跃着狂欢着,挥洒着不可多得的青春,而且,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校运会了。

前一天晚上,岑树的宿舍甚至兴奋得彻夜畅聊,有位仁兄说得最久。他的开头是:“哎哎哎,你们听说过没,真有超能力这东西。政府好像还组织人四处找呢……”接着便开始讲起他道听途说来的各种超能力者的轶闻,一直到深夜。

“高三A班的接力员们,你们手中的接力棒,承载着我们的活力,寄托着我们的梦想,证明着我们的团结默契!”

“不知名的同学,尽管你不是第一,但你是坚持到了最后的那一个!听到了吗,你未能摘得桂冠,观众却用喝彩为你加冕!”

“高三A班的沈明慧同学,跳高是一次无翼的飞行,而你,无疑依靠自己的力量,飞到了最接近天空的地方!”

……

广播里不时传来一些写得不错的通讯稿,岑树禁不住和舍友感叹:“我们班居然有文笔这样好的人。”

“那是,年级语文第一在我们班啊。”舍友伸了伸懒腰,打了个哈欠,“是……那个谁来着?诶呀,记不得了。”

他留心听了一下最后报上的来稿人,是木芙。

他试着提醒了一下舍友,舍友却只是说:“这样啊。”然后又打了个哈欠。

可是,岑树仍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,他并不知道木芙是谁。只是懂得,她是高三A班的一员,仅此而已。

 

第一天的下午,都是些趣味项目,参加的人多,几乎都去检录了,大本营里基本没什么人。岑树没有报趣味项目,他悠哉悠哉地回到大本营,看见有个人正在桌子那里写什么东西。

“趣味项目的比赛即将开始,高三A班不仅要制霸田径赛,更要……”

岑树绕到那人后边,念了出来。

“哎呀,别念。”正写着的木芙拍了他一下,“我不喜欢。”

“哎,好吧。”岑树就在她旁边坐下了。

“你没报趣味项目?”

“我的项目时间很晚,现在还没到检录时间。”木芙说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你投的稿件都挺好的。”岑树说。

“谢谢。”木芙说,她脸上现出一抹微笑。

“把我们班的人都给夸上天去了。”

木芙捂着嘴笑了几声:“大家本来就很好嘛。”

岑树看着木芙奋笔疾书的侧影,心情突然有些复杂。她写的那些稿件,不像是应付的辞藻堆砌,而是出自真心的赞美。毋庸置疑,她爱着这个班,爱着班里的每一个人。

但是,每一个人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,除了他。

“大家都是很棒的人,遇见大家,真是我至今为止的人生里最幸福的事情了。”木芙又说。

 

“你文采这么好,我怎么没听语文老师读过你作文?”岑树突然说。

木芙停了笔,身体抖了一下,不过她又接着写了下去。

“我们班文采比我好的人,很多啊。”

“你没说真话吧?”

“你,什么意思?”木芙的声音有点发抖了。

“实话。语文第一。”

“帮我把这些拿去广播站吧。”木芙把写好的一叠稿件递给岑树。岑树放在了一边。

“木芙,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
岑树一直都知道,他的疑问,只要直接问木芙就可以解决了。但是他一直没有开口。因为他觉得,最适合的时机还没有到来。

现在,是时候了。

云淡风轻,南国的深秋,阳光依旧明媚,蓝天,白云,红跑道,还有各种星星点点的气球,班旗,班服,点缀在广阔的田径场里。

大本营的帐篷投下一片方形阴影,笼着岑树和木芙。这片阴影之中,只有他们二人。

“木芙,我一直很奇怪,为什么大家总是注意不到你的存在,我试过很多方法提醒他们,但是他们都没法注意你。你给他们的印象,似乎只是一个模糊的‘同班同学’而已。”

木芙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告诉我,为什么。”

木芙的眼睛看着远方,看着穿着他们天蓝色班服的同学们在田径场里聊天,嬉戏,然后她又看回来,她的身边,只有岑树而已。

“你不要告诉其他人。”

“好。”

四目相对,他们完成了最简单的承诺仪式。

“我,有超能力,某种意义上说。”

“超能力?”岑树刚想说“你开玩笑吧”,就咽了回去,他知道木芙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。

“难以置信吧?但是我也只能这么表达了。我似乎有着影响他人局部思维的能力,人的大脑每天接触的信息相当多,总有一些信息是要忽视掉的,我可以把关于我的存在的信息归入被忽视的那一部分,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了。”

“你一直这样做吗?”

“不是。因为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发现自己有这个能力的。初三暑假的某一天吧,突然就得到了天启一样,知道了我有这样的能力。”

岑树感觉难以置信,但他也不知如何追问,因为他即使理解了这种超能力,也没有什么大用途。

他想了解的是木芙,并非她的超能力。

“那你,把自己隐身起来,又是为什么?”

“嗯……”木芙十指交叉,绞缠在一起。她时常在岑树触到她心事时这么做。

“因为我有社交恐惧症……吧。”说出这句话,木芙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气。

“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人交往。大家都是很善谈的人,包括岑树你也是,总是能把场面炒热起来,不至于无话可说。对于想要成为朋友的人,也可以直接走上去打招呼,或者随便找些什么话题就能聊起来,我不行。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,我是怎么了。我的父母总是告诉我,要会说话。但是,我怎么也学不会啊!到底要怎么说话才是对的?说出真心话还不够吗?我也试着观察别人,模仿他们那样说话,但是,还是不行。总是冷场,冷场,尴尬,尴尬,尴尬。无话可说的时候,我觉得别人看我的眼光,像针一样,我想,我又失去一个成为朋友的人了。”

“你为什么这样想?”岑树忍不住了,说。

“因为我下一次去找他们的时候,他们的态度总是挺冷淡,我想是不是他们记得了我是个冷场的人,尴尬的人,不会说话的人。”

“你又怎么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?”岑树反问,“别管别人,做你自己觉得合适的事情不就好了?”

“我知道。但是,我的母亲说,你要学会看别人脸色,懂别人想听什么,不想听什么。我,怎么知道啊……我根本没有读心术,也不知道什么心理学,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,还是一窍不通……而且,实践证明,似乎她才是对的。”

“真正想听我心里话的人,其实少得要死。但是我也不想编假话,说出口的话,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分享给别人的,只是为了交谈而交谈,那样的事情,有什么意思啊?”

“而且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吧?每一个人想要听的话都是不一样的吧?对每一个人都用同一个模版说话,那又有什么意思啊?而且这就好像告诉别人‘你在我眼里也没什么特别’,但是我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啊!我想用他们最喜欢的那个方式来接近他们!”

“可是我做不到……做不到……我的超能力不是读心术……”

“我想我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与人交谈的人。即使有人愿意主动来交谈,我也必定会让他失望。所以,我不如就当个透明人,谁也不会注意到我,谁也不会来找我说话。没有期望,就没有失望了吧。”

“很无聊是吧,超无聊的。我就是为了这么无聊的理由,一直在隐身。大家都解决了的问题,只有我久久都得不到解答,最后选择逃避。无聊,真是无聊死了。”

“你这是自杀者的思想。”岑树说,但他马上就觉得这不大恰当。“你别当真,我脱口而出的而已……”

“我不是没想过哦。”木芙咬了咬指甲,“但是,不知道为什么,我明明是这么糟糕的人了,却还是深深地爱着这个世界。”

她笑了一下,岑树觉得, 这个笑里承载的感情,很是复杂。

“我遇见的所有人都是那么棒,所有人都是那么出色。糟糕的人只有我一个。”

“所以不让他们注意到我,反而是给他们好心情的最好方式了吧。”

岑树忍无可忍,重重拍了一下木芙面前的桌子:“你根本没有尝试过,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而已!”

木芙抬起头,她没有戴眼镜,清亮的眼睛,直直倒映着岑树的影子。

“对啊,你说的没错。”

岑树没想到她答得这么干脆,结果反而语塞,不知该说什么。

“去试一试的话,也许就会得到不同的结果的。”

 

木芙一直记得岑树第一次对她露出的微笑。人类的瞳仁很小,小得只能在视野中央放下一个人。那个时候,她在岑树的视野中央,看见的是自己。

木芙的超能力其实作用效果相当弱,要做个比方,就是把她自己的存在一直放在他人的思维角落里,始终不出现在他们纷繁的思绪中央。就像人在走路的时候,并不会特地去注意路边的一颗石子。

但是假如特地把目光聚焦到石子上,那么石子也是无法隐形的。

岑树特地为她写了备忘录,她成为了他优先考虑的人之一。

她看见岑树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时,心湖忽然一皱。

就算她再怎么说着自己很糟糕,就算她隐形了整整两年,她依然期待着谁能把她放在视野中央。现在,竟然真的有人这样做了。

应该要回报一下吧。

于是,她久违地,同自己以外的人说起话来,并对岑树解除了超能力作用。

然后,这一次,她固守多年的看法,被证明是错误的。

“既然你能对我解除作用,为什么不对所有人都解除了呢?”岑树问。

“因为……我还不知道其他人,是不是会接受我……”

“难道你在我和你说话前你就知道我能接受你了?”岑树反问。

木芙无言以对。

“木芙,你害怕失望。害怕别人失望,而不是害怕自己失望。可是,你活着,不是为别人而活着的。”岑树从来不知道,他以前不屑一顾的那些心灵鸡汤,居然在这里能用上。

“我……知道……”木芙又咬起了指甲,“但是……你知道……恐惧,是会生根的。即使我知道了这些,即使我知道不主动出击的话,永远也不会摆脱这个困境,我……还是……”

“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。”岑树拍了拍她,“没什么的。你很棒。还剩下一个学期多一点的时间,试着改变一下你自己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木芙看着广阔的田径场,看着那些她深深喜爱着的人们。

“如果……还有机会的话。”

 

五·尾声

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,木芙的座位空了。

意外的是,岑树居然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木芙的消息。

“好像是退学了。也不知道是转去了其他学校还是怎么样。”

木芙的舍友们也感叹了一下:“是个挺温柔的女孩子,以前都没发现她。都没说几句话就走了。”

岑树忽然想起来,他的舍友曾经神神秘秘地说过的那些传说:

“真有超能力这东西。政府好像还组织人四处找呢……”

以后是再难见到了吧?

不过,岑树还是感到欣慰,她真的开始改变了,虽然已经有些晚了。

突然,他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U盘。

回到家里他把U盘插进电脑,里面竟然是一个个编程源代码。

岑树认出来了。那是一个十分低级的人工智能程序代码。

岑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:“何必如此折腾呢……比起机器,相信自己不是来得更加轻松吗。”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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